2008跟隨腳蹤-黃莉婷
一開始會選擇去台東馬偕醫院,是因為我想要看看偏遠地方的醫療方式與醫病關係,另外一方面也想知道宗教在台東醫療體系裡扮演的角色。
在這五天中,我印象深刻有數件事。其中一件,就是跟院牧部一起到門診部唱聖歌,聽牧師傳教。唱聖歌的時候,我發現不只是我自己本身深受歌詞激勵,也從病患的眼睛裡看見不一樣的光輝。有一位家屬,因為母親是精神科病人而承受很大的壓力,只好喝酒解悶,喝醉了就哭著來院牧部,希望我們能唱歌給他聽。這一次我深切體會到音樂的力量,安撫人心,給人希望和鼓舞。這讓我想到一個故事,大意是說,在很遠古的時代,人類沒有語言,只能像野獸一般吶喊。在一次部落戰爭中,一個族長失去他心愛的妹妹,悲傷欲狂。大家非常害怕這位族長會因為過度悲傷而發狂殺了他們,每個人都戒慎恐懼的緊盯著族長不放。沒想到這位族長開始放聲吶喊,越喊越高,越喊越有節奏,不知不覺間,他開始唱歌。這悲傷的旋律感動大家,讓大家體悟到”失去”的悲痛,因此學會和平共處。在台東,我也看見如同這故事一樣的結局,大家透過音樂取得慰藉,學習與疾病共存,與生、死比鄰。
另外,不可否認的,即使馬偕醫院已經盡力增設醫療設備,諸如心導管設備,但比較西部醫療環境,還是相差甚遠。我想,這種事情不需感到不好意思,而是可悲。這裡的民眾平均所得已經比大多數台灣人低很多,繳出一樣的健保費,卻接受較差的醫療品質。更遑論,對這裡大部份的居民來說,數百元的保費也是一大負擔,很多人付不起,成為沒有健保的國民。失去醫療保障的台東人,在酗酒與抽菸下疾病纏身,他們往往忍耐到不可不醫的階段才會就診,但病情往往已經沉重。而政府力量有限,他們的生命所繫往往必須依賴社福。
在馬偕,生命如同過眼雲煙,每天都有很多曾經蓬勃的生命消逝於眼前,家屬痛哭、醫生束手無策莫可奈何。偶然間在急診室面對離別,我體認到自己仍過於脆弱,無法抽離自己情緒保持冷靜與理智。這讓我思考,在抽離醫生角色後,失去白袍加持的我,還剩下多少能夠從容?這需要學習,也需要時間讓自己麻木,對於生命不可承受之重,我仍然還沒自信能夠背負。
這次五天之旅不虛此行,在台東我體會到很多,對一開始期望自己能夠得到的啟發也有如願。台東人很熱情也很直爽,他們對人群沒有很深的心防,總能秉持著今日有酒今日醉的灑脫精神過每一天,而不因一時困頓而怨天尤人。宗教在這裡是他們的心靈支柱,讓他們沒有工作閒賦在家時仍能找到託付。
我必須謝謝很多人帶我到這裡,一開始是我的同學,後來是馬偕醫院的牧師和關懷師。我對於宗教仍在尋覓,但這次我真的相信有一雙神的手帶領我到台東,讓我品嘗不一樣的生命光輝。